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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抽了一口涼氣,滿懷歉意地說:“如果確定是我們公司產品的失誤,我們願意負大部分責任。這是我們老板的意思。”

唉,這都坐上輪椅了,他們家產品是出了多大亂子呀。賣了這麽久,頭一回遇到這種事。

溜肩君站在宋念背後幫忙推輪椅,剛想問問模型的現狀,結果被宋念搶了話頭。

“你那個同事叫什麽名字?”

溜肩君茫然了,不懂他為何要問這些。畢竟都是陌生人。

“別誤會,我沒別的意思。只是聽她的聲音覺得有些熟悉,很像我的一位老朋友。可惜,我們失去聯絡很多年了。”話畢,宋念遺憾地嘆了口氣。

溜肩君點頭,回道:“她叫白栗,是我們老板請過來的幫手。她剛來公司一個星期,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。”

“白栗?”宋念驚呼一聲,滿懷期待望向溜肩君,“白雪的白,西木栗?”

“對。難道說……”溜肩君見此人眼圈泛紅,熱淚隨時都可能淌下來,了悟,仍舊難以置信,“這也太巧了吧?”

宋念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機,翻出一張照片給他看。溜肩君瞪圓了眼睛,嘴巴微張。他不敢相信世間竟有如此巧合。人和人之間的緣分,真的難以道盡。

“她是我的老同學,我們已經九年沒見了。”

“我一定把這個消息告訴白小姐,讓你們同學相聚。”溜肩君快被感動哭了,握住宋念的手,語氣比他還激動。

“虛弱”的宋念顫了顫蒼白的唇,沒說話,只是感激地猛點頭。他的嘴角憋著笑,心裏已經爽翻了天。

溜肩君是個感性的人,最珍惜同學情誼,很容易被類似故事感動。

宋念懷著僥幸安慰自己,她和他算是老同學,只是那時彼此互不相識。

在學生時代的故事這個話題上,二人出奇地投緣。他們暢聊了一個多小時,溜肩君連工作都快忘了。

趁溜肩君去院子裏拿模型的時候,宋念把劉深從儲物室裏放了出來。劉深小心翼翼地出了門,跑到最近的飯館裏點了三份外賣。

他坐在最靠裏的位置,翹著二郎腿東張西望。忽然視線裏闖進來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著黑色墨鏡的女人。

“一份招牌豬扒飯,重辣。”女人熟練地脫下墨鏡,別在了風衣領口,漫不經心地點餐。

劉深看到她的臉,立馬埋下了頭。

這不是八卦周刊有名的狗仔郁佳鶴麽?!

禦姐範的郁佳鶴把長發撥到頸後,微笑著環顧四周,目光最後輕易地落在了劉深身上。

一米九三的大塊頭即使坐在角落裏,將頭深成鴕鳥狀,仍然格外惹眼。

她沖他招了招手,像見到了老朋友一樣寒暄。“嗨,好久不見。”

劉深尷尬地擡眸,努力堆了個禮貌的笑容。女生邁開長腿朝他走了過來。他條件反射似的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,不多時臉色變得鐵青。

“啊,我突然肚子好痛。”劉深埋下頭,捂著肚子,痛/苦/呻/吟,“我好像不行了。郁姐,我先走一步哈~”

呵,比顏藝,國內沒一個經紀人能比得上劉深。

郁佳鶴對此充耳不聞,她定定地坐在他的對面,重重地放下墨鏡,發出了很大的聲響。她抱著胳膊,往後一仰,斜睨他,壞笑道:“怎麽?我這麽不招人待見吶。你每次見到我都用這招,膩不膩啊?”

“姐,我不跑。我真不跑,就是想上廁所了。”劉深輕搓雙手哭喪著臉哀求。

淚水和汗水交織在臉上,眼中迷霧茫茫。

“憋著。”郁佳鶴殺了一記眼刀,輕笑著拿起桌上的陶瓷杯晃了晃,裏面的茶水也一並搖晃。“你家宋念呢?”

“他是不是住這附近?”郁佳鶴靠近,掩著唇,輕聲細語。

宋念拍戲到一半就失去了消息,之前拍戲的劇組成員亦對此緘默不言,沒人知道他的去向。正因為如此,誰搶到宋念的獨家采訪權,相當於拿到了娛樂新聞頭條。

“只要你和我合作,你家那位絕對能成為話題。”郁佳鶴胸有成竹。

許是跟宋念久了,劉深也養了傲嬌幾分的習慣。他喝了一口大麥茶冷靜,緩緩道:“我家念念最不缺就是話題。”

“切!”郁佳鶴白了劉深一眼,“再火的藝人,長期不活躍,會被大眾遺忘。你知道的,他們就是這樣一群人。”

“他靠的是實力。”劉深反駁,大長腿都氣的抖了抖。他的言下之意是,不搏眼球腳踏實地演戲才能長久。

“得得得,你家念念最優秀。”這一點郁佳鶴倒是承認,她家淘寶店的同款模型賣得挺好的。

做飯的大叔開始叫號了,劉深的外賣已經做好了。他們的對話終於順理成章地結束,劉深松了一口氣。

說完了再見,便再也沒回頭。

“你到時候就等著哭吧,你會後悔的。”郁佳鶴得意地喃喃低語,看著高個子男人的背影,笑得花枝亂顫。

她已經掌握了宋念的最新動態,關於國民偶像超級勁爆的小秘密。

應該能賣個好價錢。

相比之下,白栗就沒有郁佳鶴那麽瀟灑。她的一天充滿了波折。

上午,她急匆匆趕到出版社,卻被告知老板臨時有事出去,讓她坐在辦公室外面的大堂裏等。

秘書剛開始說最多等半個小時,後來慢慢推到了一個小時、兩個小時。白栗又不敢走開。這是第一家主動提出合作的出版社。

同事小張發短消息來說,工作進行得很順利。白栗也就放下了心,一門心思來想小說出版的事。

如何依據紙書口味修改她的稿子,期待的封面是怎樣的,以及預期版稅是多少等等。

光是想想,她都忍不住傻笑了。

她上網查了一下這家出版社,在國內挺有名氣,資源更豐富,和以往那些專門出版網絡言情小說的公司不在一個檔次。

等就等吧,她忍忍就好。白栗這一等就是三個小時,到飯點了也沒見老板回來。

她問秘書小姐:“我今天能見到林總監嗎?”

林總監是要和她談版權的人。

秘書小姐看了她一眼,微笑道:“白小姐先去吃飯吧,林總監最遲兩點回來。放心,不會放你鴿子的。耽誤了你的時間,不好意思。請你再耐心等等。”

白栗道了謝,下樓去附近的餐廳解決午飯問題。她點了份法式牛腩意面,剛找好位置坐下,忽然一陣古怪的香水味飄進鼻子裏,緊接著她的頭頂響起一道尖銳的女聲。

“呦,這不是白栗麽?聽說你最近在做淘寶客服啊?好歹也是Z大出來的,還真是自甘墮落呀。”

來人頂著爆炸頭,畫著濃重的煙熏妝,身著一條黑色蕾絲連衣裙,踩著十多厘米的細高跟。

她盯著那人看了一會兒,眉心輕輕皺起。

幾年前不良少女的打扮,早就過時了。

“我能坐你對面嗎?”那姑娘瞬間變調,堆了個笑臉。

白栗看著她臉上抖動的脂粉,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,冷著臉,涼涼道:“並不歡迎。”

對方一副“我就是要坐在這裏,你能把我怎麽樣”的表情,大大方方地在白栗對面坐了下來。這個點是用餐高峰期,餐廳裏沒有其他空位了。

白栗放下筷子,又看了她兩眼,終於忍不住問:“你是誰?”

女生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,她的第一反應是擡起了右手。她對上白栗茫然的眼神,一時興味索然,就把手往內收,撩了撩頭發。

“我可是越變越漂亮了,你認不出來很正常,哪像你,”她頓了一下,輕蔑地冷哼,“還是和初中時一個鬼樣子。”

初中同學?白栗的印象裏,她沒有交過性格這麽差的朋友。

“你真不記得我了?”白栗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,她沒有看到自己預想中的畫面,有些失落。

白栗應付:“以前的事,我記不清了。”

“呵,說你白眼狼還真沒錯。我也不想認識你呢。晦氣!”女生自顧自地說了一堆白栗壓根不懂的話,說累了又開始挖苦她。

有只鸚鵡在對面嘰嘰喳喳,她沒了什麽胃口。意面還剩一半,浪費不太好,白栗準備打包。

“讀了Z大又有什麽了不起,沒用的人還不是只能領最低的工資,做是個人都能完成的工作……”

“淘寶客服怎麽了?我自食其力,不給國家添麻煩,我驕傲,我自豪!”白栗心裏躥起一陣怒火,這人太礙眼,“就算你賺的錢多,也不代表高人一等!”

她做客服才一周,除了公司同事沒旁人知道,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陰陽怪氣的家夥,又是怎麽得到的消息?還今天偏偏在這個地方,專門挖苦她?

“你還真說對了,我就是和你不一樣。”女生低頭看右手的鉆戒,得意洋洋地笑道,“不僅看人的眼光比你好,而且啊事業也比你成功。”

“看見沒,對面那家出版公司,他們簽了我的書,馬上就要出版了。我啊,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成為當紅女性言情網絡作家,拿千萬版稅。”

女生低頭玩指甲,漫不經心地瞟了白栗一眼,“你這個土包子是不會懂的!”

“就連綠江的金牌寫手西木,都被我壓了一頭呢!”

白栗喊來服務生,把剩下的意面打包了。她提著卡其色紙漿環保袋,在煙熏女的藐視的眼神裏離開了這家餐廳。

和這個瘋子呼吸同一片空氣,她會窒息。

坐在出版公司附近的小公園一隅的木質長椅上,頭頂藍天腳踏綠茵,呼吸著新鮮空氣,白栗愉快地享用完了剩下的午餐。

在餐廳裏的時候,煙熏女提到過,她也是寫網絡言情小說的,即將出版一本書,並且會壓住晉江金牌寫手西木的風頭。

白栗在想,她要是當場挑明自己就是西木,不知道那個無理取鬧盡心挖苦她的女生會是什麽表情。

至少她承認,西木是金牌寫手。

“但願不要再遇到她。”白栗離開長椅,把垃圾扔到最近的垃圾箱,打算繞著公園走走,消食。沒走兩步,林總監的秘書小姐來了電話。

秘書小姐說林總監回來了,讓她趕緊過來談正事,白栗做了個深呼吸,禮貌地回:“好的,我馬上過去。謝謝。”

談合約的過程意外地順利。林總監開門見山地說了公司的合作意向,把擬定的合約給白栗看,他們公司開的價格不錯。

“白小姐,我們的價格是按照頂級女性言情網絡文學作家的級別來給的,公司絕對不會虧待你。”

《西木的秘密》前幾天剛完結,白栗因為客服工作的原因,都沒能顧得上去看讀者反饋。雖然她對自己很有信心,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會忐忑,讀者會不會討厭這個尾聲?

小說連載階段,由於題材原因,書的成績中規中矩。她的編輯幫忙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家出版社,得到的大多是委婉的拒絕。他們並不看好這本書,理由是市場不吃這一套。

然而,這卻是白栗用“西木”這個筆名在綠江文學城發表小說以來,寫過的最滿意的一本書。多年以後,若是要做一個人生中寫過的最得意的小說之一評選的話,她篤定自己能毫不猶豫地寫上《西木的秘密》這五個字。

《西木的秘密》傾註了她的大量心血,某種程度上來說,它就像是她的孩子。

所以今天,這家出版公司主動邀約,她高興壞了。就算之前坐了大半天冷板凳,在無趣的等待中還受到了某位奇葩的輕視,然而在她看到白紙黑字合約的那一刻,眼前的世界悉數變得柔和,像極了電影裏的光暈特效。

“容我再考慮考慮。”白栗克制住內心的激動,拿過合約仔細翻閱。

“沒事,白小姐,請你盡量在下周三之前給我們答覆。那時候我有空,如果你過來,我們就把合約簽了。如果你不來,我就自動認為你放棄了合作。”林總監淡淡地笑著,保持著最開始的溫柔語氣,說道,“還有其他事情等我去處理。”

對方下了逐客令。不卑不亢,點到即止,白栗很喜歡這樣的處事風格。

“謝謝您。”白栗把合約裝進包裏,準備離開,對方遞了幾張燙金的名片過來。

林總監對她說:“如果提前考慮好了,找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都可以。白小姐,期待和你的後續合作。”

“我也期待。謝謝貴公司的慷慨。”

白栗打算坐電梯下樓,半路經過一個辦公室,聽到裏面傳出來吵架聲。那聲音,似乎在哪兒聽到過,而且是最近。

“顧總,你可不能這麽對我呀!這和我們當初說的不一樣,你不是說要把我捧成當紅網絡女作家麽?怎麽變卦了?”

“別無理取鬧。”男人不耐煩地說。

“如果你有西木那樣的實力,我會考慮捧紅你。”男人輕佻地笑了笑,嘴角溢出五個字,“可惜你沒有。”

聽到“西木”兩個字,白栗停下了腳步。

這跟她有什麽關系?

聽到“西木”這兩個字,白栗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。

這跟她有什麽關系?

“嚶嚶嚶嚶嚶嚶……嚶嚶嚶嚶嚶嚶嚶……”女人先是小聲抽泣,漸漸地就哭天搶地了。

“你想讓全公司的人都聽見麽?我都嫌丟人!”男人壓低聲音怒喝,女人立馬停止了哭泣。

接著,便是一陣嗲得掐出水的聲音。

“我不管,我不管,你答應人家的事就得做到。做人不能不講信用。”

白栗想起這個聲音是誰的了。她在餐廳遇到了那個姑娘,說話就是這個調調。

“顧總,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,人家小心心都給你了,你卻對人家這麽冷淡?答應好的事隔天就反悔。”

“嚶嚶嚶嚶嚶嚶……”

辦公室的門沒關,聲音透過門縫漏了出來。

白栗鬼使神差地靠近,慢慢地趴在門板上,瞇起眼睛看起了裏邊的情況。

她猜的沒錯,真的是那人。沒有話中帶刺,沒有陰陽怪氣,真難得。

從白栗的角度看過去,正好能看見女生的臉。那男人只露了個背影,看不到正面。

如果不是事先有過那個餐廳小插曲,那麽在白栗見到這位哭得梨花帶雨、我見猶憐的姑娘時,她肯定會產生同情。不過現在,她的眼裏只看到了虛偽與厭惡。

“你乖乖聽話,好處少不了你的。”那男人許是煩了,擺了擺手,道。

語氣裏明顯有一層敷衍,可姑娘霎時歡欣鼓舞。

“下次換個打扮,這個妝容我看厭了。”男人說。

原來畫成那副鬼樣子是為了取悅男人。

嘖嘖。

“好,聽你的,都聽你的。”

靠男人上位麽?擡頭瞥見門牌上“文化總監”幾個大字,心裏忽然升起一陣惡寒,白栗加緊腳步離開了這個地方。

她回去得好好考慮這份合約了。

這家公司的水準很令她懷疑。

白栗被這個小插曲弄得心神不寧,在這樓兜了好幾遍圈子沒能找到電梯。

後來多虧秘書姐姐幫忙。

電梯很快降落在一樓。

門緩緩開放,白栗攏緊肩上的白色帆布包,昂著頭走出了電梯。

視線鏡頭裏突然晃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那個人,化成灰她都認識——唐年!

上輩子處心積慮害死她的人渣!

他西裝革履,打扮得人模狗樣,一如往昔。

腦中湧上來一股怒火,白栗不受控制地踩著平底鞋往外跑。

那背影快步疾走,很快陷入了人群中。白栗追出去,然,滿目皆是攢動的人頭。

難過的記憶湧上腦海,她一時間痛苦得難以邁開腿,整個人僵在原地。

白栗捂著胸口,在馬路邊緩緩蹲下,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。

“白栗,這是你第二次獲得生命,那個混蛋已經不能傷害你了,千萬要堅強!”汗水一刻不停地從額頭淌下,黏住了耳鬢的發絲。

白栗揉揉暈乎乎的眼睛,努力說服自己站了起來。

白栗返回出版社,裝作熱情迷妹的樣子問了前臺關於唐年的事。前臺妹子認真地搖頭,表示他們公司沒有唐年這個人,大概是她眼花了。

難不成,她被仇恨蒙蔽了心智?

重新回到大街上,形單影只的白栗,背影看起來分外淒涼。

接到表姐電話的時候,白栗還在街上漫無目的地亂晃。

“約飯?嗯。好。時間啊?你定吧。我現在沒事。”

“嗯,六點在熱辣壹號見。”

二人很快結束了通話。郁佳鶴請她吃飯,她們上次說好的。

今天唯一值得純粹高興,而且沒有附加煩惱的事情,大概就是表姐請她吃飯了。

火鍋可是她的最愛。

白栗心情大好,她把手背在身後,握緊了小清新的帆布包。她笑嘻嘻地踩著前邊路人的影子,一步一步地跳著,手裏的帆布包隨著那晃動也一並左右搖擺起來。

陽光溫柔地披在她的身上,化成五彩斑斕的光暈。她站在光芒的中心,歡快地像一只小鹿。

她現在的樣子,像極了誤入凡塵的仙子。

白栗哼著歌,向著夕陽消失的地方,調皮地敬了一個禮。

“今兒個敞開肚皮吃,別跟我客氣哈!”

霧氣騰騰的火鍋店裏,饑腸轆轆的白栗得到郁佳鶴的聖旨後,毫不客氣地拿起公筷把桌上的肥牛倒了一半進鍋裏。

辣椒油浮了滿滿一層,鮮嫩的牛肉落進滾燙的鍋裏,不多時便浮了起來。

“你別太期待啊,上海的火鍋大多數都經過本土改良了。這鍋只是紅而已,比真正的重辣還差的遠。”

“對我來說剛好。”白栗咧嘴爽朗一笑。

“姐,你怎麽今天有時間請我吃飯吶?”白栗涮了一片羊肉,認真地望向鍋裏,眼皮頭沒擡,問。

郁佳鶴回:“出差任務順利結束,我後天就回北京。”

“這樣啊。你別說,我還真有點好奇,你出差是來幹嘛的,不會跟蹤哪個明星吧?”白栗調侃她。

郁佳鶴想了想,笑了:“差不多。放心,我可是幹的正經娛記,不過分挖藝人隱私的。就算是挖了,我也不會放出去。”

“偷偷跟你說,我這次來上海,其實是為了個私活。”

“反正我保證,沒幹過啥傷天害理的事兒。”

白栗怔了,笑道:“你別緊張,我又不是老幹部查崗。”

她們姐妹倆的桌子就在掛壁電視的正右方。電視裏正放映當紅演員宋念參加的綜藝節目。

郁佳鶴盯著那張帥氣的臉看了幾秒,收回目光,主動給白栗八卦起了他。

“你知道宋念身上著名的典故嗎?”郁佳鶴呵呵地笑起來,一副不說出來她會憋死的表情。

白栗誠實地搖頭,“你知道的,我不怎麽了解國內明星。”

郁佳鶴說:“宋念以前上一檔綜藝節目,主持人問他初戀是什麽時候。他說是17歲,高二的時候。”

“然後主持人又問,那對方是他同班的麽?你知道他怎麽說的嗎?”

白栗機械地搖了搖頭,趁郁佳鶴沈迷講八卦多吃了幾片肉。

“他說,自己喜歡上的是初中部的學妹。那姑娘當時14歲,讀初二。”

“這有什麽稀奇的?”白栗不懂她要表達什麽。

郁佳鶴搶了她的肉,笑道:“可是宋念讀的高中沒有初中部。”

白栗:“……說不定是隔壁學校?”

“那座城市根本沒有初高中一體的學校,後來大家心照不宣地把這事兒當笑話看。可宋念堅持不改口。”

“藝人為了人設撒謊也是見怪不怪的事了。”郁佳鶴說,“宋念火起來後有了國民老公的稱號,他的粉絲就發起了一個行動,國民初戀在哪裏,幫宋念找初戀哈哈哈。”

“你說有不有毒!”郁佳鶴自顧自地笑了起來。

白栗的心裏沒過一絲癢。她說不清那種滋味,於是放空大腦,埋頭多吃了幾片生菜,結果越吃越起勁。

飯局接近尾聲的時候,她收到了一則來自同事小張的短信。

技術部的小張?他有啥事?

『C市七中初二六班的白栗同學,你是我初戀。』

白栗的少女心頓時咯噔了一下。她以前好像沒有溜肩那麽嚴重的朋友,而且她初中專註學習,沒談過戀愛。

間隔了十幾秒,小張又發了一條消息。

『前面那句話,是“大雄不會飛”的原話。他說他和你是老同學。』

那個被他們店模型砸到腿,要求她去照顧的客戶?

白栗一頭霧水,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。

記憶亂成了一鍋粥。

這時,電視機裏恰好響起了一道爽朗的笑聲。略顯青澀的男孩,篤定地說道:“這輩子最喜歡的女生,除了我媽,就是我初戀。”

“謝謝她出現在我的生命裏。”

進入11月的上海,差不多六點就天黑了。街燈悉數亮了起來,似乎昭示著夜生活的開始。

外灘的鐘聲敲響,安靜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。立於高處遠望,只見民國風格的建築群被籠罩在耀眼奪目的暖色光線裏,一片亮堂。

平緩流動的江水之上,時不時有滿載客人的小型游輪駛過,游輪上彩燈閃爍的旗幟構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。

圍欄外的人們,舉著手機,擺出各式各樣的姿勢,用盡全力和不停變換著色彩的東方明珠電視塔合照。

人們用不同的方式紀念著這個城市的地標。

結束工作的小張,也樂呵呵地給自己拍了張紀念照。照片裏的他挺起了肩膀,笑容滿面,看起來心情不錯。

兩分鐘前,他收到了白栗本人的感謝短信,這證明他這回不是多事,而是真的做了回牽線搭橋的月老。

迎著外灘的晚風,小張不禁感嘆:要是真的湊成這一對,也算是積德呢。他想不到世間竟然真的存在多年後初戀再遇燃情的故事。這兩人還真是有緣分,淘寶買個東西都能碰到。大兄弟的腿傷,怕是因禍得福。

在小張看來,“大雄不會飛”是個不錯的人。他看過那個模型,腳部有損傷,的確穩定性不好。可能是出廠時的瑕疵,也可能是快遞路上的失誤,但都是本來能夠避免的。他表達完歉意後,那人就刪了差評,重新寫了一條聲明性的評論,力挺小白花雜貨鋪。臨近中午飯點的時候,“大雄不會飛”的朋友回來了,還給小張也帶了午飯,他瞬間被這份貼心感動。

下班後來外灘附近轉悠,看到成雙成對的小情侶,他一時情感泛濫,起了這個心思。之前在同事歡迎會上聽老板說白栗是單身,他也就壯著膽把那人的原話告訴了白栗。

沒想到,沒過幾分鐘白栗就給他回覆“謝謝”。他高興極了,便又沿著外白渡橋過了江,去濱江岸邊晃了一圈。

發完感謝短信的白栗陷入了徹底的迷茫中。

直到郁佳鶴拍她肩膀,問她怎麽了,白栗這才回過神。低頭一看,鍋裏只剩下紅油湯了,連菜葉都沒有飄一片。

“我還沒吃夠呢。”白栗杏眸圓睜,真誠地看向她,砸砸嘴。

郁佳鶴當即翻了個白眼,呲她:“那你剛才發啥呆?我還以為你不想吃了呢。香味那麽濃都沒能喚醒你,看來是在思春。老實交代,剛才收到了誰的短信?交男朋友啦?”

白栗的臉上染了一絲紅暈,害羞地笑說:“不是。我可是黃金單身狗,你可別亂說。”

“就是一個老朋友發的短信,約我去同學聚會。可我都記不起人家長啥樣了,然後就一下子斷片了。”白栗臉不紅心不跳,淡定地撒了個小謊。這事兒要是告訴郁佳鶴,那可就沒完沒了啦。

“我還不知道你呀,就是被學習給耽誤了談戀愛,弄到現在眼光挑剔了,多少優秀男人都入不了你的眼。”郁佳鶴恨鐵不成鋼,咬著牙想敲她的額頭,手指快要碰到她時又悉數收了回去。她可舍不得。

郁佳鶴招來服務員,又點了好幾份食物,這才轉頭,軟了語氣,對白栗說:“可話說回來,你以後如果真要處對象,可得擦亮眼睛知道麽?要是被渣男騙了我會很心疼的。”

白栗頷首,感動地看著表姐,眼眶泛了淺淺的淚。上輩子好不容易碰到個讓她想要傾心的對象,卻是個混蛋。臨死前,她在想,如果時間能夠倒流,她情願自己永遠都沒遇見過唐年。

現在時間真的倒流了,她回到了幾年前,好好地生活著。

“戀愛的事情,順其自然。”白栗含糊地糊弄過去了,她拼命地吃東西,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。煮東西的空檔,忽然想起小張的那條短信。

到底是爛桃花來了呢?還是真的遇到了初戀?做了二十三年的單身貴族,她頭一次聽說初戀的事情。

難道說,是她重新回來,記憶出現了混亂嗎?

兩人吃完火鍋郁佳鶴去結賬,白栗則走到門口等。她站在火鍋店的門口,怔怔地望著外面,漆黑如墨的天空中綴著幾顆稀疏的星子。不遠處的高樓上掛著宋念的廣告牌,霓虹燈正閃爍著。

店裏的時鐘顯示七點半。郁佳鶴收了賬單走出來,一把攬過白栗的肩膀,笑著問:“現在還早,要不去淮海路附近逛逛?”

白栗應了聲“好”。郁佳鶴是個購物狂魔,體力好,一連試了三個小時的衣服都不累。白栗和她比簡直差遠了。最後的戰果是好幾袋衣服和化妝品,出了商場,白栗給郁佳鶴打了個車,兩人打算就此各回各家。

臨走前,她拉住郁佳鶴的胳膊,溫溫吞吞地問了句:“唉,姐,你說去探病應該送什麽禮物啊?”

郁佳鶴把衣服放進出租車後備箱,一臉玩味地看向她,托著下巴壞笑。

“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?”白栗緊張地往後退了兩步。

“要去看誰啊?男朋友?真有情況啦?”直覺告訴郁佳鶴,這事兒不簡單,白栗以前從來不問她這種事,她一向挺有主見。

“不是。”白栗低頭,從包裏掏出手機來,看了看時間,一本正經道,“是客戶,就是被我們店模型砸傷腿那個。畢竟是我賣出去的貨。經理應該跟你說過,這事是我們的失誤,你說不得表示下麽?”

郁佳鶴拍了拍她的肩膀,直言道:“買花或者補品送過去。再不然,就缺啥補啥。我跟許經理打過招呼了,按照程序賠償那位顧客,一定要體現出我們店的誠意。至於失誤問題,我會好好反饋給廠家的。你也別太自責,這不是你的錯。”

吃什麽補什麽?買豬腳送過去?初次見面,會不會把顧客嚇到?

“那我就先走了,不能讓司機等太久。”

“回酒店給我發個短信。”白栗沖她招了招手。

“你也是。”

送完郁佳鶴,白栗去找了家補品店,選了一盒人參。送花的話,萬一人家花粉過敏,或者挑了討厭的品種和顏色,就踩到雷點了。送人參應該會好點,她是這麽想的。

周一,白栗下班比較早。大概四點半吃了晚飯,就搭乘去了指定的地點。她已經讓小張幫忙提前打過招呼了,避免唐突。

她之所以決定當面見見,多半也是因為那條短信。路上她努力回憶初中的事,可怎麽也想不出來那人到底是誰。問小張記不記得那人的臉,他說那人戴著口罩他沒看到全臉。

走走停停好幾遍,在別人家門口,終於鼓起勇氣敲門時,白栗下意識地握緊了提人參袋子的手。

門漸漸開了,伸出一雙手來奪過了她手裏的人參,與此同時耳邊響起了一個萌萌噠的聲音。

“栗子,栗子,快進來,別見外呦~~~”

白栗第一個反應是——這又是哪裏來的牛鬼蛇神?!

那兩聲“栗子”喊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
白栗受了一驚,木楞著走進去,看見了一個坐輪椅的背影,他手邊提著裝人參的紅袋子。

“你好,我是小白花雜貨鋪的客服,昨天沒能來成不好意思。那個請問……”後半句話到嘴邊沒來得及說出口,那人突然轉過身來盯著她看,她硬生生地把話給憋了回去。

那人戴著口罩,整張臉就露了眼睛以上的地方。

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。

白栗還想說什麽,卻一時間想不起來了。那人揚了揚手裏的袋子,道:“謝謝你的禮物。”

“屋裏隨便坐,別對我客氣。”

“等等。”白栗一步一步走近,接過他手裏的人參放在了地上,慢慢下蹲,與他視線平齊,好奇地問,“你叫我栗子,你認識我?”

“嗯。”宋念偷笑,故作漫不經心掃了她一眼,沈聲道。

白栗站了起來,她赫然迷茫了。“我並不記得你”這種話,她講不出口。

這間別墅很大,過了連同玄關的長廊,入目便是寬敞的客廳和餐廳。廚房是專門的一間,看起來有一間臥室那麽大。

擡頭望,樓梯繞了三層才到頭,最上面的那部分稍微短一點。應該是兩層樓再加一個天臺。

“白小姐對房子感興趣的程度多過於我啊。”宋念嘆了口氣,“想不到我做人這麽失敗。”

白栗楞了楞,她壓根沒想到過這一層。她淡淡一笑,“你的房子很漂亮。”

“外面還有個花園。”宋念的眸光裏閃過一絲異樣的黯淡,他緩緩道,“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。這房子不是我的,是我租的。”

“等我腿傷好了,我就會搬走。”宋念說著,眼中浮起了一層柔情。

白栗沒能聽進去他說的話,註意力集中在他臉上。如果她能看清他的臉,說不定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她初中同學了。

宋念知道她的心思,背對著她,很自然地邊摘口罩邊接上面的話,“不過呢,你不必擔心,我肯定會告訴你我的新地址。”

那語氣,就像是對著一個老朋友說話。

男人緩緩轉動輪椅,目光覆上白栗時,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。

“白栗同學,好久不見。”

白栗站在離他一米的地方,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。

這不是天天在廣告牌上刷臉的明星宋念嗎?

偌大的別墅安靜到發沈,兩人面面相覷,大眼瞪小眼,誰也不肯先開口打破僵局。

宋念板著一張臉,清澈的眸緊盯著白栗,勾了勾唇角。

這丫頭的反應可真冷淡。

通常情況下,哪個女粉絲看到他不是面露驚艷之色,眼冒桃心?

他想象中的畫面是,白栗頂著一張紅撲撲的臉蛋,驚喜地站在他面前,恨不得激動得轉圈圈。:)

然而……她的表情是怎麽回事?他的臉上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嗎?那不然她那雙閃亮的眼睛裏至於充滿了……驚懼,像是看到了什麽怪物一般?

宋念下意識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臉,擡眸,眼中綴著幾分無辜,輕輕試探:“我長的很難看?”

對面的女生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,滿懷歉意幹笑了兩聲。“不好意思,失禮了。”

宋念垮掉的臉色這才悅色幾分。

“你還沒回答我呢?你覺得我長得怎麽樣?”宋念朝白栗招了招手,語氣鄭重,“你過來,看仔細點。”

他忽然很想知道,在她心裏,他是什麽樣子的。

白栗拗不過,緩慢地走近,蹲下來,仔細瞧了瞧他的臉。

清澈的眼眸裏透出一汪深邃的海,靜靜悄悄地泛著些許波瀾。細密的睫毛因為白栗的註視緊張地高頻顫動著,如同細雨刷過她的心田。

近距離的接觸,讓彼此的呼吸聲聽得不甚分明。宋念左胸口強有力的心跳聲,最開始隱隱約約,漸漸地在她的耳朵裏轟隆,如暗夜裏炸開的煙花,令人心動。

她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“心頭小鹿亂撞”,唇角不自覺地揚起,露了一個害羞的淺笑。

真要形容一個人的時候,她詞窮了。白栗雖然對國內明星不太了解,但自從做了真人模型的咨詢客服後,她每次在街上看到宋念的廣告牌,竟然會情不自禁地駐足多看幾眼。

不得不說,這男人,著實生得好看。

宋念努力維持著雲淡風輕的樣子,內心裏早就是萬馬奔騰。

這是宋念第一次,離她這麽近。她的唇是淡淡的櫻粉色,泛著盈盈的光,看起來很柔軟。他的心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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